第153章第一百五十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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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一夜
雖然黃君山在讀書會上的收獲還不錯,但在男女關系方面的成績卻依舊不盡人意。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一直不懷孕，聖教部就需要一直幫你做假資料，而你在沒有懷孕的情況下還堅持外出,一旦被旁人發現你沒有身孕,是什麽後果？”
又一個大雪的早上十點,聖教部的嬤嬤一臉不悅地看著眼前仍然沒有身孕的黃君山，非常嚴肅地厲聲呵斥道。
“你別忘了,你是以懷孕的身份才得到了和帕洛大人在一起的機會。”另一個嬤嬤逼近黃君山的耳側，陰狠道,“現在已經一個月了,你是想折損教皇大人的威嚴嗎？你是不想活了嗎？！”
黃君山當然知道自己遲遲不懷孕的嚴重性，她“嫁給”帕洛的機會是教皇動用權柄給的,旁人或許早就發現了她未曾懷孕的事實,但都只是看著不說話,她既然走了權力的後門,就應該快點讓自己符合應有的身份，而不是一直仗著自己走了權力的後門招搖過市,這種行為會折損法律的威嚴。
於是黃君山只能低著頭不說話,沈默地忍耐嬤嬤們的謾罵。
等嬤嬤們離開後，黃君山看向坐在一旁的帕洛，只見他撐著下巴，正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漫天大雪,眼神中少了昔日的開朗和溫柔，多了幾分悲傷和郁悶。
黃君山頓時露出慚愧的表情看向帕洛道:“我……”
“你老實回答我。”不等黃君山開口說完，帕洛幽幽道，“你是不是其實很討厭我？”
“怎麽會？”黃君山忙搖頭。
“我問過醫生。”帕洛接著道,“醫生說，如果雙方身體都沒有問題卻就是無法孕育新生命，要麽，是女方身體不太好不容易受孕，要麽，是其中一方對和另一方履行聖行為的壓力過大，因為精神原因導致無法受孕……我相信你的身體健康，所以如果不是你討厭我，是什麽原因讓你一直無法懷孕？”
黃君山聞聲，頓時內心“咯噔”一聲。
自己這麽久以來的聖行為都沒有爽入雲端過，是不是就是精神壓力過大導致的？而且，帕洛如此相信自己的身體，還給自己喝補藥，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自己的身體真的是不易懷孕的體質？
一些遙遠的回憶忽然在黃君山的腦海中來回交替——
那個老男人站在臥室的窗口打著電話，他永遠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態嘮叨別人，而陌生的男嬰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露出天真的表情，看著走向他的自己。
黃君山試圖想聽清楚那個老男人到底在電話中說了些什麽，也想知道這個小孩到底是誰，可是回憶卻拒絕了她的訪問，一次一次將她推開，仿佛在說——
“忘了吧，沒必要記起來，忘了吧。”
在回憶中尋找答案失敗，黃君山的心理壓力更大了，她甚至開始迷茫。
帕洛起身，走向一旁的試衣鏡，將鏡子轉過來，通過鏡子看著身後的黃君山，一臉悲哀道:“雖然我們在一起是教皇大人的安排，我們可能對彼此都不覺得是自己的理想型，可是我一直以為你接受了不優秀、不英俊的我，而我也接受了不優秀、不漂亮的你，我每一次和你在一起都感覺無比溫暖，可你呢？”
黃君山的視線跟著落在了試衣鏡上，一時之間變得越發慚愧和焦慮。
他們兩個本來就不匹配，她是知道的。
帕洛有著和陳梵旗鼓相當的顏值，幹凈的履歷，還是a+級，這種男生在地球是那些集美貌、財富和情商於一身的優秀女孩才能得到的寶貝，是背景幹幹凈凈的女人才能擁有的依靠，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理想型。
就像此刻鏡中倒映著兩人的身影，帕洛穿著隨意，頭發也亂糟糟的，卻難掩他精致的五官和挺拔的身材，他就像是站在光影中的王子；而自己每晚都被土畝精心打扮，一覺醒來，脫妝的她頂著這張蠟黃的臉、坍塌的鼻梁和兩頰的紅血絲，醜得令人不忍直視，仿佛是黑暗中的惡毒女巫。
“君山，你告訴我，你討厭我嗎？”帕洛轉過身來到黃君山身前，輕輕跪在地上，擡起雙手捧著她的臉頰。
帕洛的動作很溫柔，就像他本人給人的感覺那樣。
但是這個溫柔動作沒有遮擋住那面鏡子，黃君山依舊能看到鏡中的自己。
此刻的她哭了，可是她哭的樣子和小說中梨花帶雨的美少女無關，她醜陋的五官反而因為扭曲擠壓而變得更加醜陋猙獰。
“別哭。”帕洛替黃君山擦掉眼淚，輕輕吻著她道，“我不問你了，你以後想通了再告訴我答案，好嗎？既然我們選擇了彼此，我就會對我們的未來負責，你也為我們的未來努努力，好嗎？”
“……”黃君山沒有說話。
那之後，帕洛出門工作，黃君山覺得身體不舒服，就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結果她剛睡下，就做夢了。
她又做了關於那個回憶的夢，夢中那個老男人不斷地對著電話中的人說著些什麽，他向來說話是那麽的語重心長，在旁人看起來如此的溫柔講道理，可只有她知道，那是唐僧念經，那是巧言脅迫，那是緊箍咒……
而在客廳沙發上坐著的嬰兒，正一個人玩得很開心，仿佛在高興著誕生到了這樣一個荒誕的世界上……
回憶中的黃君山走向那個孩子，孩子立刻扭頭看向她……
緊接著眼前一黑，這場夢戛然而止。
黃君山從夢中掙紮著醒來，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她出了一身盜汗，睡衣已經濕透了。
土畝忙跑來給她餵了些精心養性的補劑，然後小心翼翼地跪在床邊問她:“怎麽了？做噩夢了嗎？噩夢說出來就不會成真了，不如告訴我？”
黃君山搖了搖頭，失神地看著眼前淩亂的被褥。
休息了一會兒後，黃君山換了套幹凈的衣服，開始在網上查詢不孕不育相關的內容。
但是，由於本土聖女不被允許學習生物學和醫學，互聯網上可靠的消息少之又少，黃君山在發現完全得不到可靠的答案後，給玄千兩發了短信——
[玄千兩同學，打擾一下，我想請問一個問題。]
那邊回消息很快:[你說吧。]
[當男女雙方身體都沒有問題時，為什麽女方會一直無法懷孕呢？]
[呃……這個……]
[你也不知道嗎？]
沈默良久，玄千兩那邊回短信道:[真的一直懷不上的話，盡量別強迫自己，做試管嬰兒吧，雖然定期取卵有些傷身體，而且試管的開銷不低，但和男方商量一下的話，其實也並不是多麽昂貴的費用，只要雙方同意簽字，女方就可以去采卵了，花點錢做試管總好過一直處在懷不上的自我懷疑的精神狀態下。]
看到“試管嬰兒”四個字，黃君山的靈魂好像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一下，她試圖尋找她靈魂被觸動的理由，卻發現無果。
片刻後，她冷靜地打下回覆道:[謝謝，我就是幫我朋友問問。]
結束聊天，黃君山又開始上網搜索“試管嬰兒”，網上關於試管嬰兒的討論千奇百怪，甚至有人就試管嬰兒費用的問題都有爭議——
“如果是聖女不易懷孕，試管嬰兒的錢到底該誰出？”
這是一個聖女專門論壇，圍觀帖子的都是聖女，意見卻分為了幾派。
有人說想要孩子的是耀星共和國，當然是誰想要孩子誰出錢；也有人說生孩子的是聖女，當然是拖後腿的聖女出；還有人說胎兒有一半新人類的基因，當然是新人類出。
耀星大陸雖然早就沒有了婚姻制度，但是人類為了利益瑣事的爭吵卻從未中斷過。
黃君山撐起額頭，她越看越煩躁。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個讓她無語的男人的嘮叨聲——
“你考試考砸了想要錢上補習班沒關系，但我說了多少遍，你要私下聯系我，不要打座機，你知不知道電話是你珊珊阿姨接的，你憑什麽沖著你珊珊阿姨要錢……”
“打電話的是我老師，我什麽時候找你要錢了？”
“我沒說你不能找我要錢！你是我姑娘你當然可以找我要錢了！我說的是你不要當著你珊珊阿姨的面要這些！人家憑什麽給你錢？”
“我什麽時候找你要錢了？你把錢全給她花的時候我都沒問你要過錢！”
“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是讓你別總是往家裏打電話！別讓你珊珊阿姨為難！別人你小妹妹為難！不是說不讓你要錢！”
“我考砸了我自己能負責，不用你們家施舍，你放心。”
“黃君山！”
…
糟糕的回憶瞬間充斥了黃君山的大腦，她立刻擡起雙手，狠狠地拍打著自己的臉頰，驅散了這些她不願意回憶的過往。
“我不會被過去束縛的。”黃君山如此對自己說道，“我一定能走出去，能徹徹底底走出去。”
·
黃君山雖然不擅長面對和帕洛的親密關系，但是對待人際關系的能力卻截然不同。
畢竟手上如今有了愛麗絲和安迪的把柄，她通過不斷刺激這兩個小姑娘的焦慮情緒，很快地，就對讀書會成員以及著偌大的俄白俄園乃至整個耀星共和國有了更多的了解。
對於這裏的普通女生而言，想要在這個國家過得好，途徑是非常有限的。
目前除了搞搞副業能賺點小錢之外，有且唯一的上升通道就是參加“公務員考試”成為紅衣聖女。
不過，報考紅衣聖女這條路黃君山是沒有戲了，因為耀星共和國的大部分公務員崗位都有一個很基礎的外型要求——女的不能低於160厘米，男的不能低於180厘米。
就算有些崗位不要求身高，但選拔人員肯定會傾向於選擇高個子的本土女生，外鄉人根本沒有競爭力。
當然，加入紅衣也是有捷徑的。
比如和高等新人類暧昧，只要有三個大人物願意幫自己寫推薦信，那麽成為紅衣聖女的難度瞬間就會大大降低。
又或者可以舉報其他聖女的不端行為，通過風紀協會降分加入紅衣團體。
可黃君山覺得這兩種方法都不可取，又或者說對自己這種姿色和價值觀的女生來說不可取。
“哎……”黃君山嘆氣。
想在新人類設定好規則的社會中生存，她們這種下等人仿佛只有討好新人類和出賣同胞這兩條路可以走，而無論選擇了哪條路，好像都是一條不歸路。
所以，那些革命前輩的智慧告訴她，如果想要打破這份不正確的規則，只能拿起槍桿子鬧革命。
但是，當整個社會的結構相對穩定，大家都長期處於一種餓不死也閑不下來的狀態，普通人就越想過一天是一天，大家就越害怕改變生活現狀，群眾就越發難以打破階級壁壘。
即使有一天群眾的情緒被壓抑到了極致，但敢反抗嗎？
上層封鎖了一切購買武器和了解更多信息的渠道，耳釘跟蹤所有聖女24小時的行程，大數據的監控遍布每一個女生的智能設備，實力逆天的中央軍無處不在，誰敢啊？
懷揣著一顆郁悶的小心臟，第二周，黃君山再次來到讀書會。
這一次，她發現上周坐在對面c位的嗚茗居然退出了c位，連帶著她那群狗腿子都坐在了角落裏，而此刻，是一名淺綠色長發的女生正坐在c位上，漫不經心地看著手中的畫冊。
黃君山在愛麗絲和安迪的中間坐下，掃了眼對面的淺綠色頭發女生，悄悄拿起手機掃描對方的耳釘，卻發現對方的資料居然是加密的。
黃君山頭一次見這種情況，頓時有些驚訝地看向安迪，用眼神問那人是誰。
“她是慕幾，慕幾·c5，是個c級聖女，也是這個讀書會的會長。”安迪乖巧地小聲道。
“為什麽嗚茗會怕一個c級聖女？”黃君山又問。
“因為慕幾還有另一個名字……”安迪將聲音放得更低了一些，“她的另一個名字是……慕幾·蘇芬。”
黃君山頓時露出更加驚訝的表情。
耀星共和國當初為了徹底瓦解宗族制下了不少功夫，和宗族制度相關的姓氏制度更是被徹底廢除，如今這個世界上只有極少數的人擁有“姓氏”，而如今這個“姓氏”也早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姓氏，而是耀星大陸極其罕見的“家族”象征。
黃君山之前在了解耀星共和國建國歷史的時候閱讀過相關資料，建國之初，攏共有42個新人類家族協助耀星政府建國，在那之後有27個家族選擇先後歸順加入耀星政府，還有15個家族選擇和耀星政府“一國兩制”。
這42個家族被耀星居民戲稱為“世界貴族”，歸順的27個家族則被戲稱為“內貴族”，耀星政府對他們許下承諾——他們的族人就算再怎麽不優秀，3代內都會永遠持有c級的待遇。
當然，為了限制這些“內貴族”的宗族權力對耀星政權造成威脅，“內貴族”的男性後代將不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具有家族姓氏，只有女性後代繼承家族姓氏，以此來表達這個家族沒有滅亡，從而向外界展現耀星政府的一言九鼎和對恩人的契約精神。
蘇芬家族就是那27個歸順於耀星政府的家族之一，而眼前這個女人能擁有蘇芬這個族姓，說明她就是蘇芬家族的女兒。
一旁的愛麗絲為了巴結黃君山也悄悄道:“你別看她只有c級，但是享受終身免費殼生的待遇，還和其他內貴族聖女抱團嚴重，在報考紅衣聖女的時候還加了足足80分的國家加分，所以哪怕是嗚茗也不願意招惹她，雖然也不是得罪不起，但就是晦氣……”
“說起來，她真的好多事，上周又去上訪了，說什麽覺得殼生時間太長了，想縮短成一個月，她是不是瘋了……”安迪道，“這些內貴族的聖女一個比一個多事，仗著政府不會弄死她們使勁作妖，真討厭……”
黃君山聞聲，再次看向那個名字慕幾·蘇芬的女生。
她和耀星本土聖女一樣漂亮優雅，只是，臉上似乎有著耀星本土聖女罕見的不滿足感。
如果說生來就被奴役的普通聖女已經習慣了在平庸的苦澀中尋找片刻快樂麻痹人生，那麽，即便被耀星共和國優待卻依舊要承受生育風險的所謂的“貴族”真的甘心就這麽成為國家的生產機器嗎？
從古至今，貴族即是皇室的擁躉，也是叛變的先鋒，她們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相比，更有和政府唱反調的資本。
黃君山覺得，或許眼前的內貴族，值得她花些心思去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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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黃君山在讀書會上的收獲還不錯,但在男女關系方面的成績卻依舊不盡人意。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一直不懷孕，聖教部就需要一直幫你做假資料，而你在沒有懷孕的情況下還堅持外出,一旦被旁人發現你沒有身孕,是什麽後果？”
又一個大雪的早上十點,聖教部的嬤嬤一臉不悅地看著眼前仍然沒有身孕的黃君山，非常嚴肅地厲聲呵斥道。
“你別忘了,你是以懷孕的身份才得到了和帕洛大人在一起的機會。”另一個嬤嬤逼近黃君山的耳側，陰狠道,“現在已經一個月了,你是想折損教皇大人的威嚴嗎？你是不想活了嗎？！”
黃君山當然知道自己遲遲不懷孕的嚴重性，她“嫁給”帕洛的機會是教皇動用權柄給的,旁人或許早就發現了她未曾懷孕的事實,但都只是看著不說話,她既然走了權力的後門,就應該快點讓自己符合應有的身份，而不是一直仗著自己走了權力的後門招搖過市,這種行為會折損法律的威嚴。
於是黃君山只能低著頭不說話,沈默地忍耐嬤嬤們的謾罵。
等嬤嬤們離開後，黃君山看向坐在一旁的帕洛，只見他撐著下巴，正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漫天大雪,眼神中少了昔日的開朗和溫柔，多了幾分悲傷和郁悶。
黃君山頓時露出慚愧的表情看向帕洛道:“我……”
“你老實回答我。”不等黃君山開口說完，帕洛幽幽道，“你是不是其實很討厭我？”
“怎麽會？”黃君山忙搖頭。
“我問過醫生。”帕洛接著道,“醫生說，如果雙方身體都沒有問題卻就是無法孕育新生命，要麽，是女方身體不太好不容易受孕，要麽，是其中一方對和另一方履行聖行為的壓力過大，因為精神原因導致無法受孕……我相信你的身體健康，所以如果不是你討厭我，是什麽原因讓你一直無法懷孕？”
黃君山聞聲，頓時內心“咯噔”一聲。
自己這麽久以來的聖行為都沒有爽入雲端過，是不是就是精神壓力過大導致的？而且，帕洛如此相信自己的身體，還給自己喝補藥，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自己的身體真的是不易懷孕的體質？
一些遙遠的回憶忽然在黃君山的腦海中來回交替——
那個老男人站在臥室的窗口打著電話，他永遠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態嘮叨別人，而陌生的男嬰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露出天真的表情，看著走向他的自己。
黃君山試圖想聽清楚那個老男人到底在電話中說了些什麽，也想知道這個小孩到底是誰，可是回憶卻拒絕了她的訪問，一次一次將她推開，仿佛在說——
“忘了吧，沒必要記起來，忘了吧。”
在回憶中尋找答案失敗，黃君山的心理壓力更大了，她甚至開始迷茫。
帕洛起身，走向一旁的試衣鏡，將鏡子轉過來，通過鏡子看著身後的黃君山，一臉悲哀道:“雖然我們在一起是教皇大人的安排，我們可能對彼此都不覺得是自己的理想型，可是我一直以為你接受了不優秀、不英俊的我，而我也接受了不優秀、不漂亮的你，我每一次和你在一起都感覺無比溫暖，可你呢？”
黃君山的視線跟著落在了試衣鏡上，一時之間變得越發慚愧和焦慮。
他們兩個本來就不匹配，她是知道的。
帕洛有著和陳梵旗鼓相當的顏值，幹凈的履歷，還是a+級，這種男生在地球是那些集美貌、財富和情商於一身的優秀女孩才能得到的寶貝，是背景幹幹凈凈的女人才能擁有的依靠，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理想型。
就像此刻鏡中倒映著兩人的身影，帕洛穿著隨意，頭發也亂糟糟的，卻難掩他精致的五官和挺拔的身材，他就像是站在光影中的王子；而自己每晚都被土畝精心打扮，一覺醒來，脫妝的她頂著這張蠟黃的臉、坍塌的鼻梁和兩頰的紅血絲，醜得令人不忍直視，仿佛是黑暗中的惡毒女巫。
“君山，你告訴我，你討厭我嗎？”帕洛轉過身來到黃君山身前，輕輕跪在地上，擡起雙手捧著她的臉頰。
帕洛的動作很溫柔，就像他本人給人的感覺那樣。
但是這個溫柔動作沒有遮擋住那面鏡子，黃君山依舊能看到鏡中的自己。
此刻的她哭了，可是她哭的樣子和小說中梨花帶雨的美少女無關，她醜陋的五官反而因為扭曲擠壓而變得更加醜陋猙獰。
“別哭。”帕洛替黃君山擦掉眼淚，輕輕吻著她道，“我不問你了，你以後想通了再告訴我答案，好嗎？既然我們選擇了彼此，我就會對我們的未來負責，你也為我們的未來努努力，好嗎？”
“……”黃君山沒有說話。
那之後，帕洛出門工作，黃君山覺得身體不舒服，就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結果她剛睡下，就做夢了。
她又做了關於那個回憶的夢，夢中那個老男人不斷地對著電話中的人說著些什麽，他向來說話是那麽的語重心長，在旁人看起來如此的溫柔講道理，可只有她知道，那是唐僧念經，那是巧言脅迫，那是緊箍咒……
而在客廳沙發上坐著的嬰兒，正一個人玩得很開心，仿佛在高興著誕生到了這樣一個荒誕的世界上……
回憶中的黃君山走向那個孩子，孩子立刻扭頭看向她……
緊接著眼前一黑，這場夢戛然而止。
黃君山從夢中掙紮著醒來，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她出了一身盜汗，睡衣已經濕透了。
土畝忙跑來給她餵了些精心養性的補劑，然後小心翼翼地跪在床邊問她:“怎麽了？做噩夢了嗎？噩夢說出來就不會成真了，不如告訴我？”
黃君山搖了搖頭，失神地看著眼前淩亂的被褥。
休息了一會兒後，黃君山換了套幹凈的衣服，開始在網上查詢不孕不育相關的內容。
但是，由於本土聖女不被允許學習生物學和醫學，互聯網上可靠的消息少之又少，黃君山在發現完全得不到可靠的答案後，給玄千兩發了短信——
[玄千兩同學，打擾一下，我想請問一個問題。]
那邊回消息很快:[你說吧。]
[當男女雙方身體都沒有問題時，為什麽女方會一直無法懷孕呢？]
[呃……這個……]
[你也不知道嗎？]
沈默良久，玄千兩那邊回短信道:[真的一直懷不上的話，盡量別強迫自己，做試管嬰兒吧，雖然定期取卵有些傷身體，而且試管的開銷不低，但和男方商量一下的話，其實也並不是多麽昂貴的費用，只要雙方同意簽字，女方就可以去采卵了，花點錢做試管總好過一直處在懷不上的自我懷疑的精神狀態下。]
看到“試管嬰兒”四個字，黃君山的靈魂好像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一下，她試圖尋找她靈魂被觸動的理由，卻發現無果。
片刻後，她冷靜地打下回覆道:[謝謝，我就是幫我朋友問問。]
結束聊天，黃君山又開始上網搜索“試管嬰兒”，網上關於試管嬰兒的討論千奇百怪，甚至有人就試管嬰兒費用的問題都有爭議——
“如果是聖女不易懷孕，試管嬰兒的錢到底該誰出？”
這是一個聖女專門論壇，圍觀帖子的都是聖女，意見卻分為了幾派。
有人說想要孩子的是耀星共和國，當然是誰想要孩子誰出錢；也有人說生孩子的是聖女，當然是拖後腿的聖女出；還有人說胎兒有一半新人類的基因，當然是新人類出。
耀星大陸雖然早就沒有了婚姻制度，但是人類為了利益瑣事的爭吵卻從未中斷過。
黃君山撐起額頭，她越看越煩躁。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個讓她無語的男人的嘮叨聲——
“你考試考砸了想要錢上補習班沒關系，但我說了多少遍，你要私下聯系我，不要打座機，你知不知道電話是你珊珊阿姨接的，你憑什麽沖著你珊珊阿姨要錢……”
“打電話的是我老師，我什麽時候找你要錢了？”
“我沒說你不能找我要錢！你是我姑娘你當然可以找我要錢了！我說的是你不要當著你珊珊阿姨的面要這些！人家憑什麽給你錢？”
“我什麽時候找你要錢了？你把錢全給她花的時候我都沒問你要過錢！”
“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是讓你別總是往家裏打電話！別讓你珊珊阿姨為難！別人你小妹妹為難！不是說不讓你要錢！”
“我考砸了我自己能負責，不用你們家施舍，你放心。”
“黃君山！”
…
糟糕的回憶瞬間充斥了黃君山的大腦，她立刻擡起雙手，狠狠地拍打著自己的臉頰，驅散了這些她不願意回憶的過往。
“我不會被過去束縛的。”黃君山如此對自己說道，“我一定能走出去，能徹徹底底走出去。”
·
黃君山雖然不擅長面對和帕洛的親密關系，但是對待人際關系的能力卻截然不同。
畢竟手上如今有了愛麗絲和安迪的把柄，她通過不斷刺激這兩個小姑娘的焦慮情緒，很快地，就對讀書會成員以及著偌大的俄白俄園乃至整個耀星共和國有了更多的了解。
對於這裏的普通女生而言，想要在這個國家過得好，途徑是非常有限的。
目前除了搞搞副業能賺點小錢之外，有且唯一的上升通道就是參加“公務員考試”成為紅衣聖女。
不過，報考紅衣聖女這條路黃君山是沒有戲了，因為耀星共和國的大部分公務員崗位都有一個很基礎的外型要求——女的不能低於160厘米，男的不能低於180厘米。
就算有些崗位不要求身高，但選拔人員肯定會傾向於選擇高個子的本土女生，外鄉人根本沒有競爭力。
當然，加入紅衣也是有捷徑的。
比如和高等新人類暧昧，只要有三個大人物願意幫自己寫推薦信，那麽成為紅衣聖女的難度瞬間就會大大降低。
又或者可以舉報其他聖女的不端行為，通過風紀協會降分加入紅衣團體。
可黃君山覺得這兩種方法都不可取，又或者說對自己這種姿色和價值觀的女生來說不可取。
“哎……”黃君山嘆氣。
想在新人類設定好規則的社會中生存，她們這種下等人仿佛只有討好新人類和出賣同胞這兩條路可以走，而無論選擇了哪條路，好像都是一條不歸路。
所以，那些革命前輩的智慧告訴她，如果想要打破這份不正確的規則，只能拿起槍桿子鬧革命。
但是，當整個社會的結構相對穩定，大家都長期處於一種餓不死也閑不下來的狀態，普通人就越想過一天是一天，大家就越害怕改變生活現狀，群眾就越發難以打破階級壁壘。
即使有一天群眾的情緒被壓抑到了極致，但敢反抗嗎？
上層封鎖了一切購買武器和了解更多信息的渠道，耳釘跟蹤所有聖女24小時的行程，大數據的監控遍布每一個女生的智能設備，實力逆天的中央軍無處不在，誰敢啊？
懷揣著一顆郁悶的小心臟，第二周，黃君山再次來到讀書會。
這一次，她發現上周坐在對面c位的嗚茗居然退出了c位，連帶著她那群狗腿子都坐在了角落裏，而此刻，是一名淺綠色長發的女生正坐在c位上，漫不經心地看著手中的畫冊。
黃君山在愛麗絲和安迪的中間坐下，掃了眼對面的淺綠色頭發女生，悄悄拿起手機掃描對方的耳釘，卻發現對方的資料居然是加密的。
黃君山頭一次見這種情況，頓時有些驚訝地看向安迪，用眼神問那人是誰。
“她是慕幾，慕幾·c5，是個c級聖女，也是這個讀書會的會長。”安迪乖巧地小聲道。
“為什麽嗚茗會怕一個c級聖女？”黃君山又問。
“因為慕幾還有另一個名字……”安迪將聲音放得更低了一些，“她的另一個名字是……慕幾·蘇芬。”
黃君山頓時露出更加驚訝的表情。
耀星共和國當初為了徹底瓦解宗族制下了不少功夫，和宗族制度相關的姓氏制度更是被徹底廢除，如今這個世界上只有極少數的人擁有“姓氏”，而如今這個“姓氏”也早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姓氏，而是耀星大陸極其罕見的“家族”象征。
黃君山之前在了解耀星共和國建國歷史的時候閱讀過相關資料，建國之初，攏共有42個新人類家族協助耀星政府建國，在那之後有27個家族選擇先後歸順加入耀星政府，還有15個家族選擇和耀星政府“一國兩制”。
這42個家族被耀星居民戲稱為“世界貴族”，歸順的27個家族則被戲稱為“內貴族”，耀星政府對他們許下承諾——他們的族人就算再怎麽不優秀，3代內都會永遠持有c級的待遇。
當然，為了限制這些“內貴族”的宗族權力對耀星政權造成威脅，“內貴族”的男性後代將不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具有家族姓氏，只有女性後代繼承家族姓氏，以此來表達這個家族沒有滅亡，從而向外界展現耀星政府的一言九鼎和對恩人的契約精神。
蘇芬家族就是那27個歸順於耀星政府的家族之一，而眼前這個女人能擁有蘇芬這個族姓，說明她就是蘇芬家族的女兒。
一旁的愛麗絲為了巴結黃君山也悄悄道:“你別看她只有c級，但是享受終身免費殼生的待遇，還和其他內貴族聖女抱團嚴重，在報考紅衣聖女的時候還加了足足80分的國家加分，所以哪怕是嗚茗也不願意招惹她，雖然也不是得罪不起，但就是晦氣……”
“說起來，她真的好多事，上周又去上訪了，說什麽覺得殼生時間太長了，想縮短成一個月，她是不是瘋了……”安迪道，“這些內貴族的聖女一個比一個多事，仗著政府不會弄死她們使勁作妖，真討厭……”
黃君山聞聲，再次看向那個名字慕幾·蘇芬的女生。
她和耀星本土聖女一樣漂亮優雅，只是，臉上似乎有著耀星本土聖女罕見的不滿足感。
如果說生來就被奴役的普通聖女已經習慣了在平庸的苦澀中尋找片刻快樂麻痹人生，那麽，即便被耀星共和國優待卻依舊要承受生育風險的所謂的“貴族”真的甘心就這麽成為國家的生產機器嗎？
從古至今，貴族即是皇室的擁躉，也是叛變的先鋒，她們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相比，更有和政府唱反調的資本。
黃君山覺得，或許眼前的內貴族，值得她花些心思去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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